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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2:麝香,南风知我意
  柳依依红了眼眶,“她又何尝不是个苦命的女子。曾经的万千宠爱于一身,地位尊崇,是整个国家最尊贵的第一女子。而今她还剩下什么,国破家亡,又惨遭夫君抛弃…身处世,到处逃命,与苟延残有何区别。长倾,若换成一般女子,根本活不到现在?何况,她现在伤成这个样子,亦是为了救你。”

 “依依…”轩辕长倾怔住。

 “长倾,夫之间,琴瑟和谐,方可万事兴隆。”柳依依强忍住眼底的泪光,握住轩辕长倾的手,抚过他的手指,总算放开了夏侯云歌的衣领。

 “南枫…”夏侯云歌皱的眉心渐渐舒缓,齿间还虚弱地念出这个名字。

 轩辕长倾的脸色又再度紧绷,愤怒地瞪着夏侯云歌。百里非尘,上官麟越,祁梓墨,现在又有一个南枫…这个无的女人,到底招惹多少男人!

 真是他的好王妃!

 他的拇指刮过,削瘦的分明骨节。南枫…那个男人,暗线为何从未回报过?

 “长倾,你为何这般生气?”柳依依一问,让轩辕长倾惊骇。

 “她既已是王妃,岂还能念着别的男人!”轩辕长倾望着柳依依,黑沉的目光悠然幽邃下去。柳依依的一颦一笑,依旧那么清澈出尘,小四的回报可属实?

 依依她…真是已被百里非尘玷污?轩辕长倾的心头掠过一丝尖锐的刺痛。

 “长倾,你又岂知,王妃口中念着的南枫便是人名?”柳依依盈动一笑,如初晨的一缕明媚阳光,亦如那二月树洁白梨花开。“王妃,自小读诗书,才女之名广传天下。长倾又怎知,王妃念的不是某句诗词。”

 “诗词?”轩辕长倾眉心一紧。

 柳依依狡黠一笑,眼中光亮如那春日波光粼滟。“依依自小读书少,也知有一句诗,南风知我意,吹梦到西洲。”

 “西州…”轩辕长倾的声音兀然无力。

 柳依依拿着白色的绢帕,轻轻擦过夏侯云歌额上渗出的汗珠,“海水梦悠悠,君愁我亦愁。南风知我意,吹梦到西洲…”柳依依声音微颤,转而笑得格外明,“长倾,你可还记得,你儿年的封地,正是西州。”

 轩辕长倾猛然转身,似再不愿看到夏侯云歌一眼。心底早就尘封的某个角落,似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剥离开来,出鲜红的血,五味杂陈纠一起,不知是何滋味。

 柳依依轻声一叹,望着夏侯云歌憔悴的容颜,倾城的绝,另她在她面前都瞬间失了。“原来王妃,早就爱慕长倾了。睡梦中,才吐真心。”

 “够了!依依。”轩辕长倾低喝一声,拂袖离去。

 柳依依抓紧手中绢帕,望着轩辕长倾的身影淹没在门外的漆黑月下,心头一阵酸涩苦楚。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清泪,如白莲花瓣上的一滴水般清透。

 低头看向仍然昏的夏侯云歌,柳依依缓缓拂过夏侯云歌额前碎发,“王妃,你虽苦命,却也有幸。你与长倾儿时那些年相处,依依不知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…这首西洲曲,却是长倾多年来最喜欢的一首词。”

 柳依依见时间差不多,又赶紧喂夏侯云歌服药。

 三次药量下去,夏侯云歌总算不再噩梦连连,痛苦皱的神色,总算舒缓下来,沉入安稳的睡梦中。

 柳依依有些疲惫,踱步到窗前,透过上镂空雕花看向月朦胧的窗外。

 轩辕长倾居然没有走,就站在院子内的一株芭蕉树下,一手负后,紫衣翻飞。月下,他的背影那么孤寂无依,似隔着千山万水般遥远。

 柳依依伸出手,想要触及,却只触碰到冰冷的窗棂,兀地赶紧收回手。

 白天时下过暴雨,这里临近海边,夜风有些凉。

 柳依依拿了披风,给轩辕长倾送去,走到门口,却听见轩辕长倾低喃一声。

 “夏侯云歌,你竟还记得西洲曲。”

 他的声音很轻,如那拂面的凉风,不让柳依依打个冷战。她赶紧转身回房。坐在夏侯云歌前,帮夏侯云歌掖好被角。深深低下头,一言不发。

 夜凉如水,寂静无声,只有夜风拂过芭蕉叶的沙沙声。

 轩辕长倾望着天空的一轮圆月,深邃的黑眸光华渐渐暗淡,思绪飘向遥远的尘封的那一段回忆…

 “轩辕长倾,这首《西洲曲》真的如太傅所说难登大雅,是霍本公主的靡靡之音?可是本公主就想去西洲看一下,什么样的好男儿让我南耀的女子心驰神往。”小小的夏侯云歌一脸稚的童真,如一只雕细琢的镂花瓷器,精致小巧,不敢触碰,生怕一不小心打碎。

 在南耀为质子的那一段岁月,他尴尬感的身份,小小的她是第一个毫无城府芥蒂,愿意与他接近的人。

 那时候幼小的她,是那么的纯真善良。虽集万宠于一身,却是毫无架子地友善可亲。她就像明朗骄,是他黑暗岁月里,唯一的一缕阳光。而他…却如见不得光的皑皑白雪,自卑又感,总喜欢掩藏在一副冰冷的躯壳之下,一举一动都谨言慎行,小心翼翼。生怕被阳光灼伤他冰冷的躯壳,出脆弱的自己。他不喜与她接近,唯恐避之不及。

 可那段折损尊严为质子的岁月,却是他生平最轻松的一段光。不用钩心斗角,尔虞我诈,不用忧心讨得父皇喜爱博得一席立足之地,亦不用忍受皇子之间的排挤打,终郁郁。可风景如画的南耀,终究是敌国,不是他的家乡,不是他出生的故里。

 他,终究要回到自己的国度,回到自己的家园。

 “轩辕长倾,本公主很向往,谦谦君子,温润如玉。你说,那样的公子,是不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儿郎?为何,你总是淡漠冰冷,拒人于千里之外?”小小的夏侯云歌,总喜欢仰着头问他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。

 “轩辕长倾,你替做策论的文章,将来我就嫁你做皇夫。你治国统御天下,我为你红袖添香,抚琴烹茶。”她时常拖着圆润的脸蛋,小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敲打。“本公主实在不喜欢枯燥乏味的治国纲要,我喜欢琴棋书画,诗词歌赋…那才是女儿家应该做的事。”

 轩辕长倾的兵家策略、治国纲要都是从夏侯云歌那里偷学而来。直至后来,他的雄韬伟略难以遮掩,被南耀皇帝察觉,即便珍惜他的才华,亦被忌惮为敌。

 后来,夏侯云歌也变了。

 再不与他亲善,时常口出傲言,他也只当那是一个孩子,不以为意。直至后来,他被下毒,挑断手筋推下悬崖…

 猛然之间,轩辕长倾的手狠狠抓握成拳,骨节咯咯作响。

 她要夺他性命,如此大仇,岂能善罢甘休!

 夏侯云歌,夏侯云歌,夏侯云歌…

 他在心里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,提醒心底的恨意一寸寸覆盖尘封他的心。

 夜已经深浓,更漏声一滴一滴听得格外真切。

 他转身回到夏侯云歌的房里,柳依依已下去休息,房内只剩下夏侯云歌一人。他走到她边,望着还在昏中她,脸色苍白而憔悴,却比之前有了些许红晕。

 想来,她已无大碍了。

 轩辕长倾抓紧袖中的一个香囊,浮躁的面容愈显黑沉。目光落在夏侯云歌苍白干涸的瓣上,脑海中猛然浮现大海中他吻上她的瓣,她柔软粉的甜美滋味。他轻轻覆上瓣,还未痊愈的咬痕。

 “夏侯云歌,你为何变得这么狠毒。”轩辕长倾漆黑的眸子愈加浓郁,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夏侯云歌干裂的瓣,造的触感竟另他心底生气脉脉怜意。

 高贵的她,沦落至此,确实可怜。

 可这些,何尝不是她咎由自取!

 他手指弯曲,勾起夏侯云歌几来愈显尖小的下巴,他声音冰冷,“夏侯云歌,只怕你早已忘了西洲曲,忘了你儿时说过的话。既已忘了,就要忘的彻底。”

 轩辕长倾将香囊放在夏侯云歌枕畔,那香囊味道馥郁浓沉。

 “夏侯云歌,我不会轻易放过你。”他声音极轻极低,却字字冰寒。擦过夏侯云歌眼角还未干涸的泪痕,一丝怅惘浮上心头,低喃一叹,“你若还如年幼时般纯真该多好。”

 次,夏侯云歌还没有苏醒,脸色却稍有好转。

 柳依依天还未亮便起准备药材,命人悉心煎成药汁。她整理好衣裙上的褶皱,推门进来。浸巾,为夏侯云歌轻轻擦洗脸颊和双手。

 忽然,柳依依眉心一紧,她嗅到一股奇异的芬芳。顺着香味寻去,在夏侯云歌的枕畔发现一个香囊。她拿起来端视一会,放在鼻下细细辨别。

 “是麝香!”柳依依一惊。

 麝香虽是药材,可以活血祛瘀,可如此浓郁的麝香,放在女子枕畔,是要…柳依依不敢想,也无法深究清楚放下这个香囊之人所存之歹心。看眼门外,见无人发现,便将香囊放入袖中。

 王妃现在身负重伤,多处伤口,正用止血促愈合之药物。用活血祛瘀的麝香在枕畔,会加重伤口血致使愈合缓慢。如今王妃吃食,无不是清淡米汤,连一丁点有活血功效的东西甚至是气味都不敢涉及。

 况且,浓郁的麝香还会致使女子小产不孕。

 柳依依一天都忐忑难安,伺候夏侯云歌之人皆是轩辕长倾挑选,不该有人胆敢陷害夏侯云歌。想要将此事告知轩辕长倾,又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风波。思来想去,她便将此事了下来,秘密将香囊丢入火灶烧成灰烬。

 又下了一天的暴雨,夜里虽然转晴,临海小镇显得格外清凉。

 “水…水…”断断续续的声音,沙哑低弱,轻飘飘从寂静的房间传来。

 “兰,好像王妃醒了。”梅守在门口,向屋内听了听。

 “恩?”兰推开门进去。

 作者的话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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