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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改革方案
  赵歌所言的,张和宁红之间,现在都还有那么点意思,范鸿宇很快便亲身感受到了。

 第二天,范鸿宇就正式到总装车间报到。

 农机厂的车间,都是很老式的厂房,很大的一个车间,砖瓦结构,中间立着一些大的支柱,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作业台和机械设备。

 说是总装车间,其实也不是那么合适。严格来说,三车间是一个dú lì的总装厂,很多道复杂的加工工序,都在这里完成。而其他两个车间,反倒成了配套的上游生产线,按照三车间的生产调度单安排自己的生产事项。搁在后世,这就是订单式生产。三车间为主,其他两个车间是“零部件供应商”

 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形,完全是因为张个人的强势。

 张是农机厂公认的技术权威和调度能手,他本来就是农机厂总调度员兼三车间主任,头上顶着个委委员的头衔。他认为这样安排更加有利于生产,那就这样了。

 老吴厂长对他无条件信任。

 不过,威风凛凛的张主任,办公室颇为寒酸。整个三车间的办公室,是在车间一角搭出来的一个阁楼,大的角钢作为支架,木制地板和木制墙面,里面就是几张老式办公桌,几台电话机,丝毫也显示不出全厂生产调度处的重要xìng。

 据说当初搞这么个“空中阁楼”似的办公室,也有过争议。

 张坚持要这么做。

 他的理由很简单:站在办公室,就能将全车间的情形一览无余,任何人想偷懒摸鱼,都逃不过他的双眼,哪里出了问题,也是一看便知。

 这理由十分过硬。

 因为范鸿宇要过来,张吩咐在办公室临时加了一张桌子,和车间调度员宁红面对面。对于范鸿宇“到任”张搞得比较夸张,还组织了一个小小的仪式,整个三车间的干部和班组长,齐聚一堂,鼓掌范统计员。

 范秘书到范副股长再到范统计员,范鸿宇同志是越混越回去了。

 以范鸿宇曾经看过的所有重生小说来对比,范鸿宇同志就算不是最差劲的重生者,也该算是之一了。

 这混得,丢人啊!

 只是情势格,范鸿宇同志也莫可奈何。

 谁叫他一回来,就碰到了如此要紧的关口呢?

 时也,命也。

 会上,张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,对范鸿宇同志的到来,表示热烈的,希望上过大学,在地委大机关见过大世面的范鸿宇同志,能够给三车间带来新思想新观念,推动三车间的改革早rì圆完成。

 会过后,张请宁红和范鸿宇单独留了下来,三人开了个小会,主要是研究一下范鸿宇具体的工作范围,以及和宁红的配合。

 宁红三十岁左右,非常的文静秀气,脸sè略显苍白,尽管和大家一样,穿着厚重的劳动布制服,却是干干净净,点尘不染。工作服穿在她身上,只见其美,不见其。把蓝领工作服穿出职业套装的韵味来,这女子当真有内秀。

 宁红话语不多,对张的安排,基本上没有表示任何异议。

 宁红望向张的时候,范鸿宇分明在她眼里看到了和赵歌相似的眼神,欣赏乃至钦佩。但赵歌的眼神之中,还多了几分崇拜。这是宁红的眼神中所没有的。

 尽管如此,却也已经足够了。

 赵歌说的情形,得到了很好的验证。

 范jǐng官号称“神探”察言观sè,捕捉别人脸上眼中细微的表情变化,乃是他的专长。

 宁红和张,曾经是恋人。

 一念及此,范鸿宇有刹那间的走神。

 恋人的眼神,就是如此吗?

 那赵歌…

 “鸿宇,你对这安排,有什么意见吗?”

 张笑着问道,打断了范鸿宇的神思。

 “没问题,就这么定吧。你给我半个月时间来熟悉情况。半个月之后,我给你一份完整的改革方案。”

 范鸿宇这回,把话说得比较

 张的xìng格,很对他的胃口,他就没必要在张面前装模作样。有一种人,你和他面对的时候,是可以完全放松的,张无疑就是这种人。

 张双眉扬起,又惊又喜:“当真?”

 宁红也朝范鸿宇投来诧异的目光。

 这样的话,范鸿宇还真敢说啊!

 合着小范不是被“发配”而是农机厂高薪礼聘的管理专家,专门来做“救世主”的。

 范鸿宇微微一笑,说道:“军中无戏言。”

 “好,太好了,我等着呢。”

 张又兴奋起一拍桌子。

 貌似张主任有这个拍桌子的习惯,要是不了解他的人,只怕会以为他在发火骂人。

 范鸿宇果然不曾戏言,不到半个月,大约在第十二天上头,范鸿宇就真的将一份长达万字的改革方案,到了张的手里,一手漂亮的硬笔行楷体,先就令张赞不绝口。

 才子就是才子。

 这报告不用看内容,单是这排版这格式这书法,就已经让人看得心旷神怡了。

 范鸿宇这份改革方案,在农机厂引发了轩然大波。举凡后世行之有效的什么绩效考核,末位淘汰制等等方法模式,范鸿宇都用上去了。这在八六年,绝对是新cháo得不得了的东西。

 张几乎没怎么修改,就直接将报告提交给了厂委的主要领导。

 在张看来,范鸿宇这份方案,接近完美无缺,不但将他这些年苦苦思索的改革思路全部包含了进去,还有许多前所未有的创新,一些方式方法,张甚至从未想到过,一见之下,就感到茅顿开,细细研读,眼前豁然开朗,许多冥思苦想多时找不到合适答案的问题,范鸿宇都一一找到了解决的方案,原来企业可以这么管的?

 张感到自己隐隐接触到了一方新天地。

 只是张兴奋不已,厂里的其他领导,就未必有他这样的好心情了。

 厂委副书记办公室内,方文峰双眉紧锁,脸sè铁青。他的面前,就摆着范鸿宇那份方案的“复件”是复件,不是复印件。

 八六年那会,复印机还是稀罕之极的物事。也许在沿海发达地区,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已经比较流行,但在内陆小县宇,复印机是贵得离谱的高档办公用品。小小农机厂,可还购置不起。据说只有县委县zhèng fǔ有这先进玩意。

 报送给厂领导的几份复件,全都是复写的。

 范鸿宇早有准备,在最后誊清时,复写了好几份。

 沉思良久,方文峰抓起桌面上的电话,给三车间办公室打了过去。

 接电话的是宁红。

 “小红,张在不在?”

 听出电话那头是宁红的声音,方文峰的语气变得很温和。

 方文峰一般不发脾气,对谁说话都轻言细语。

 “不在。你找他啊?”

 宁红的语气也很温和,却透出一股淡淡的客气之意,有点不大像是子对丈夫说话的口气,更像是朋友,甚至还不是关系很密切的那种朋友。

 “对,你帮忙找找吧。如果他现在有时间的话,请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,我和他商量点事。”

 “好,你稍等啊,我这就去找他。”

 三车间调度员宁红同志接受了方副书记的命令。

 听上去就是这种味道。

 半个小时过去,方文峰已经很不耐烦,在办公室内踱来踱去,双眉拧成了一个川字,好几次想要拿起那份方案,直接去三车间找张,最终还是忍住了。

 等方副书记的耐心差不多被消耗得一干二净之时,张才姗姗来迟。

 一见到张,方文峰双眉立即舒展,脸上出了柔和亲切的笑容,紧着请张落座,又亲自泡了茶水,对张的怠慢,似乎没有半点意见。

 “对不起啊,文峰,车间比较忙,来晚了。”

 张在沙发里一股坐下,笑着说道。

 “说什么话呢?咱俩什么关系,十几年的老朋友老同事,你跟我闹这些虚的?来来…”

 说着,方文峰掏出香烟,敬给张

 在外人眼里,方文峰和张,确实是最好的朋友,一起上学,一起下乡队,一起回城,一起在农机厂上班,十几年形影不离。唯一的区别是,方文峰结婚了,张还是单身。但这并未丝毫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友谊,宁红在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,方文峰往往会给张打个电话,请张过去一起享用,哥俩时不时喝个小酒。

 两人着烟,扯了几句闲篇,方文峰便拿起茶几上那份复写件,说道:“张,请你过来呢,就是想和你聊聊这份方案…”

 张一口烟,随口问道:“这方案有什么问题吗?我觉得完美无缺。”

 “完美无缺?”

 方文峰不由笑了,连连摇头。

 “张啊,咱们是老朋友了,我就直话直说。范鸿宇幼稚,你也跟着幼稚吗?这方案,你觉得能行得通?同志们不会造反?”

 说这话的时候,方文峰的语气依旧很轻柔,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。

 张一听,顿时直身子,随手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烟蒂,望向方文峰,瞪起了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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