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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5章心意
  莫征一出来,便拉着阮云卿进了里屋,“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,一并收拾起来,若是没落下什么,就即刻动身,跟我一起离开京城。”

 阮云卿瞪着大眼,瞧着莫征愣了半晌,也没明白他这是闹的哪一出。好端端的,做什么要自己跟他走?他还有不少事要办,忙得连觉都快睡不成了,哪还有什么闲情逸致跟莫征出城。

 不笑着弯下身去,将地上的衣裳拣起来,抖干净浮土,重新叠好,搁进柜子里,一面与莫征笑道:“这是怎么了?大晚上的,莫护卫怎么跟我玩笑起来?”

 大晚上的不睡觉,倒拉着自己出城,不是玩笑是什么?

 莫征见阮云卿不慌不忙,收拾了地上的衣裳,就要伸手去解桌上的包袱,想将里面的东西拆开,重新搁回原处。他不由得发起急来,抓着阮云卿的手臂,抬手将他往肋下一夹,一提包袱,紧跟着就要翻墙出宫。

 阮云卿挣扎起来,多相处,他虽信得过莫征的为人,也知道他不会害自己,可平里有事,两个人都是商量着来,今莫征突然如此强势,也不容阮云卿说话,就要强行带他出宫,阮云卿心里还糊涂着,哪里肯跟他走,不扭着身子叫道:“到底去哪儿?莫护卫总要说清楚才是。”

 见莫征不为所动,也不理他,顾自推开屋门,直奔院中的高墙而去。

 “你能挟制我一次,难不成以后都要如此?”

 阮云卿一句话,说得莫征脚下一顿。他停下动作,心道阮云卿说得有理。就算这会儿不管不顾,强把他带出宫去,也总要把话说清楚才行,难不成以后要自己绑着他么?此时编瞎话哄他,把他骗出宫去,这孩子这样聪明,骗得了一时,骗不了一世,日子久了,肯定陷。阮云卿的脾气又倔强,也不是个会老老实实听自己话的,与其以后每与他斗智斗勇,还不如此时就将实情告诉他。

 将阮云卿重又放在地上,莫征抚额长叹,把今宋辚与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跟阮云卿重复了一遍,又从怀中摸出那枚印鉴,到阮云卿手里,“殿下怕京中不安全,让属下带你离开。还有这些银票、金箔和这私印,都是殿下给的。”

 莫征叹道:“殿下已经嘱咐过了,他多年积攒下的那些买卖商铺,田地房舍,还有鹰军中的一百个兄弟,都一并交给你管着。不管你是要卖也好,留着自己生租子也好,只要拿着殿下这枚私印,自会有人替你安排妥当。”

 莫征的话一出口,阮云卿便盯着手上的私印,发起愣来。他怔怔地站着在门口,寒夜风凉,吹得人遍体生寒,手中握着宋辚的私印,象牙的质感光滑细腻,轻轻小小的一枚,却让阮云卿觉得整颗心都沉甸甸的。

 他在端华宫里呆了大半年,宋辚有事也从不瞒他,阮云卿对宋辚有多少身家,可以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。

 宋辚自幼养在太后身边,才三岁就被立为太子,太后对宏佑帝这个儿子极为失望,因此宋辚一出生,太后便对这个孙儿寄于厚望,衣食住行都由太后亲自照料,甚至为了防备宏佑帝,太后还将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势力,都手把手地付到宋辚手里。就如莫征、破军,以及刘同、顾元武等人,能够对宋辚如此忠心不二,除了折服于宋辚本身的气度、才华外,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,是因为太后当年曾向他们托孤,说东离的江山都寄在此子身上。

 宋辚没有让太后失望,他幼而苦学,不管是文韬武略,还是治国安邦,除了子冷些,行事有些孤僻难测,其余方面竟是比他的父亲,当今的天子强上百倍。

 刘同可不是轻易会认主的人,若不是经过他层层试炼,百般刁难,他是绝不会对宋辚俯首称臣的;鹰军中的兄弟就更是难,除了莫征因为从小跟在宋辚身边的关系,其他像破军等人,竟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。他们武艺高强,个个能以一敌百,可那脾气也如同他们的武艺一样,心高气傲,目下无尘。他们又如何会甘心听一个小娃的调遣?宋辚苦练,弓马娴熟,才刚十三,便能与破军连战一一夜,期间只输了不过十余招,才赢得鹰军上下的信服,从此甘愿听宋辚的号令。

 苦心经营多年,宋辚才攒下今的局面,这其中的艰难,不用他细说,阮云卿也能感同身受。阮云卿也是从困苦的环境里挣扎出来的,与宋辚所不同的,恐怕也只有他衣食不缺,而自己却一贫如洗而已。他们都为了生存下去而不断地奋战着,一点一点的,才熬到了如今这个地步。

 大敌当前,宋辚却突然将过去奋战来的东西全都到了自己手中,还让他全权处置,一言一行,竟像是生离死别,再也见不到了似的。

 阮云卿合上手掌,将那枚私印牢牢握于掌中,轻轻放至口,手心里火热的一团,灼得阮云卿的心都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。

 他默默将私印收好,半晌才好像自言自语似的,喃喃地说了一句:“我若此时走了,可成了什么人了?宋辚,你也太瞧不起我了!”

 又顿了片刻,阮云卿才抬起头来,向莫征说道:“莫护卫请回罢,我是不会走的!”

 莫征心下一喜,他又何尝想走呢?眼下大军境,宋辚一旦上了战场,必定是生死相博,他不能守在宋辚身边就罢了,还要带着阮云卿逃至南平,且不说昔日的情分,就只以主仆而论,莫征都觉得他此时若走了,便是不忠不义,贪生怕死的小人。

 阮云卿的话让莫征倍感欣慰,他在屋中等阮云卿回来的时候,就曾一遍又一遍的想过阮云卿会作何反应。

 这孩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,人品敦厚,情坚毅,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,宋辚在茫茫人海中寻寻觅觅,终于能找到这么一个可以知心相许的知己,实在是他此生之幸。

 莫征心中欢喜,可面上却还是板着一张脸。宋辚驭下极严,近年来他年纪渐长,行事间也愈加有王者之风,就连自己这个看着他长大的老护卫,都不敢在宋辚面前稍加放肆。

 莫征不敢违命,同时又有些试探的意思,他冷声对阮云卿说道:“你可想好了?你若留在京中,万一京城失守,定是凶多吉少。你再仔细想想,就算会把自己的性命搭上,你也要留下么?”

 阮云卿不一笑,他眉目如画,笑起来干净朗,如清风拂面。

 没有半点犹豫,阮云卿朗声笑道:“云卿虽不才,可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。莫护卫何必我,你若真想带我走,也不会在这里和我说这么许久的话了。一拳一脚,云卿又哪是你的对手,制住我带出宫去,恐怕还难不住你这鹰军数一数二的高手罢?”

 莫征让阮云卿戳破心事,不由得老脸涨红。他的确是不想走,因此才这般不干不脆起来,若换了平时,他哪有这样好的脾气,三下五除二,早把人打晕后卷包带走了。

 阮云卿又看了两眼宋辚的私印,心中珍视非常,却又不得不还给宋辚,表明心意。他将私印递给莫征,让他给宋辚送回去,并道:“烦请莫护卫替云卿带个口信。对太子殿下说:云卿是不会走的。不只不走,我还要跟殿下北上平叛,生死相随!”

 莫征赏不已,收起私印,点头应道:“属下一定把话带到。”

 彼此散了,天已过了三更,阮云卿草草洗漱了,睡了不到两个时辰,便爬起来穿了衣裳,往辅政堂去。

 征兵之事还有许多事情要办,阮云卿一定得在刘同上朝之前,把强制征兵的事跟他待清楚,事情成与不成,就要看刘同能不能跟宏佑帝请下旨来了,这里面牵扯到了朝文武,以及许多皇亲国戚,宏佑帝肯不肯答应,还真是个未知之数。

 刘同听了阮云卿的计策,竟是闷声无语,半晌无言,阮云卿的心都提起来了,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刘同,真怕他说出“不行”两个字来。

 刘同如老僧入定,不一时睁开双目,眸中光一闪,“好!此计若掌握好分寸,不只解决了眼前的难题,就连后续的粮草、兵源也都一并有了着落。”

 拍了拍阮云卿的肩头,不住连声赞道:“好!孺子可教。”半晌后刘同又叹了一声,望着阮云卿身上的太监服饰,暗自摇头。

 这孩子若不是太监,后前途定不可限量,可惜,真是可惜了。

 当下不敢怠慢,下了朝后,刘同即刻去向宏佑帝请旨,皇帝答应得倒是痛快,大出刘同所料,细问起来,才知道原来只要不是动用宏佑帝手里的银子,其余人等,他竟是一概不心疼的。

 刘同哭笑不得,不过事情成了,也就不必在意过程如何了。出了宏佑帝的寝宫,刘同就提笔下旨,去司礼监找司礼监提督看过,押了玉玺官印,即便开始施行。

 昨顾元武就将户部围了起来,各省各县报上来的户籍黄册也都全部封存,只等着旨意一颁,就按册征兵。

 事情自然不会顺利,反应最烈的,就是那些皇亲国戚,他们跳着脚的大骂,长公主及几个王爷甚至跑到宏佑帝那里哭诉,说刘同胆大妄为,其心可诛。百官们也上表弹劾,其中以魏皇后的父亲,魏瞻魏大人为首,几乎要把刘同骂得狗血淋头,浑身上下都快没有一处好地方了,什么祸国相、权误国、陷百姓于水火,骂人的话就像不要钱似的直往刘同身上招呼。

 刘同先还隐忍不发,后来实在被骂得狠了,不在金殿上问道:“国难当头,存亡在此一线,你们这也不肯,那也不行,倒都说说,除了此计,还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期内征到如此多的兵源和粮草?”

 百官们噤声无语,其实这事要是事不关己,只针对百姓,他们也就没有这么大的怨气,说来说去,还是要从他们自己身上掏银子了,才会如此愤愤不平,恨不得把刘同这个始作俑者给生吃了。

 宏佑帝这次也打定了主意,在朝堂上立场坚定,绝对支持刘同所提的新政。他倒不是因为替国家和宋辚着想,而是心心念念,想着若是无兵无粮,前方的仗就打不赢,若仗打不赢,他就没法子和秦姬再在这宫里安享太平,整玩乐。

 宏佑帝的口风咬得死紧,后来舒尚书和魏瞻等人闹得厉害,他就干脆躲进康乾宫里装病,每天都不上朝,竟比平里还要清闲自在。

 事情虽办得磕磕绊绊,但总算是有了眉目,开始施行下去。

 百姓虽有怨言,但后来眼见着这项新政对官员权贵们更狠更过分,心里的怨气也就渐渐消了下去,他们配合着官府,应征纳粮,几之内,竟是这些平里被达官显贵们瞧不起的平头百姓,先将钱粮凑了上来。

 阮云卿松了一口气,忙碌几,等他回了端华宫时,却发现宋辚正怒气冲冲地在他屋里坐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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